閣樓上的外星人

他的父母留給他的東西很多,值錢的東西也很多,但再值錢也無法將他們帶回他身邊。
男孩縮在起居室的扶手椅裡大腿上有一台筆記型電腦,一手在觸控板上滑動另一手撐著頰,百無聊賴的嘗試搞懂屬於Wayne名下的房地產有多少,基本上每個城市都有一間或是一棟出租中的房產,空屋的部分則幾乎被標上待出售。
「Bruce少爺。」他的老管家端上熱茶「這裡是經理人的電話,如果您有需要。」
茶盤的旁邊有一張帶著電話的名片,上面的名字不算陌生,經理人都會固定有一段時間到家中與他的父母親商談。通常會客室裡會傳出好聞的紅茶香跟剛出爐小甜餅的香味,他偶爾也會在旁邊聽大人談他不懂的買賣吃著下午茶。
他願意用東西喚回那段時光,但這是不可能的事。
「我知道了,謝謝你,Alfred。」在杯裡加了一顆糖,抬頭看見老管家的皺紋加劇「我沒事。」
「我只是想說,今天的天氣不錯。」
Alfred拉開厚重的窗簾,室內一瞬間被陽光照亮,男孩嫌惡的舉手擋住朝臉上撲來的光線,知道對方是要自己離開屋子到外面去,這是老管家沒有說出口的擔憂。

但是,他又能去哪裡呢?

此時螢幕上是一間待出售老舊的木製平房,就在大宅不遠的郊區,他可以騎腳踏車過去,相信那裡應該是個很好獨處的地方,他受不了人們總是用看待悲劇的眼神看他。
背包裝著電腦及小茶點和一保溫瓶的紅茶,從車庫領出積上一層灰的腳踏車,稍微擦拭檢查過後跨上,發出了無人聽聞的嘆息後踩下踏板,依照地圖的位置順利地來到那間舊木屋。
「哇喔。」
比照片上的還要老舊,屋頂的瓦片缺了幾塊、木板斑駁得就像一用力就會被推倒,如果不幸來場強風暴雨大概就會被夷為平地。
既然人都來了稍微參觀一下,這麼想著試圖轉動門把,以為鎖著就可以學電影裡面用小道具開鎖,他帶了父親的瑞士刀(後來他發現這並不能撬開門鎖),卻發現門並沒有鎖上。
嘗試轉動門鎖,似乎是已經生鏽無法上鎖,果然是賣不去的房子,但說不定可以當秘密基地,男孩一邊想著轉頭看向空蕩蕩的屋內。
也許是光線又或只是沒有仔細注意,本是積滿灰塵的地板上有好幾個來回走動的腳印。男孩在一樓轉了一圈發現了幾間空房(其中一間還帶有衛浴設備)、一間廚房和廁所。接著走上二樓--說是二樓也只不過是小閣樓,一踏上來才發現這裡有人,因為那個人正在地板上的髒衣服堆裡呼呼大睡。
Bruce在發出驚訝的叫聲前先摀住了嘴,觀察猛獸一般小心翼翼的接近男人,酸臭的汗味讓小少爺皺起了鼻子,還在想著該怎麼辦才好時那人說了一串不知是哪國語言的夢話,一邊發著抖看起來非常難受,是做了惡夢嗎?
猶豫了一會兒他決定把男人叫醒。
「先生、先生、醒醒!」
蹲下用力搖動男人的手臂。
「哼嗯?」
惡夢被打斷,睜開眼睛看見陌生的男孩,以為自己又落入一場夢境。
「先生您還好嗎?」
「你、是誰?」
「我是這個屋子的所有人。」
Bruce裝模作樣地將手臂交叉在胸前,男人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揉著太陽穴:
「抱歉、我以為這是沒有人的房子,我馬上就走。」
「不用。」正在收拾自己身邊一團混亂的男人停下動作「反正這裡也賣不出去,如果你還想住在這裡起碼給我保持乾淨。」
「啊?」
「還是你能付我房租?」
男人看了看自己還有亂七八糟的四周:
「我會保持乾淨,謝謝你啊,小朋友。」
「Bruce,我叫Bruce,不是小朋友。」
「好吧,Bruce。」帶著鬍渣的男人瞇起眼笑了「我是Hal,你怎麼會來這裡呢?」
「我很好奇為什麼這棟屋子賣不出去,現在我知道了。」男孩在窗戶前坐下「那你呢?」
「我在等我的同伴來接我回母星。」
同伴?母星?Bruce覺得自己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,但無法理解Hal在說什麼。
「你是外星人?」
「對啊。」
應答的非常爽快,爽快到Bruce差一點就相信他了。聰明的男孩非常了解大人擁有自尊心,而他也不太想對一個流浪漢太嚴苛,就順著對方的話問了:
「你來自什麼星球?」
「OA,一個翠綠的想像力之星。」
Hal說了一個繪本上才會出現的星球的故事,那裡的人有一種綠色的戒指可以創造出腦袋裡想出的任何東西,飛翔對他們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等等…就像是真的有那麼一顆從未被地球人發現的有趣星球。
本還想開口再問關於外星的事,被肚子餓得咕嚕聲給打斷,看來這個外星人的肚子裡住了很會抗議的怪獸。
「我有一些點心還有茶。」
而Alfred美味的點心連外星人都稱讚,等Hal吃飽時間也晚了,Bruce將保溫瓶蓋上準備離開。
「謝謝你,Bruce,我保證我同伴一來找我就馬上離開,而且還會乾乾淨淨的。」
「你應該不會明天就走吧,還沒跟我說完OA的故事。」

就這樣連續好幾天Bruce都踩著腳踏車到木屋去找外星人,聽了好多關於外星人的有趣故事,他對故事著迷到Alfred懷疑他是不是交了個女朋友。
「看您臉上有笑容我就放心多了。」
「謝了,Alfred,晚安。
那些故事的確讓他不再躲在陰暗大宅裡自怨自憐,或許該感謝那個外星人。
打算上床睡覺,窗外的一抹綠光吸引了他的注意,打開窗戶發現那是從木屋方向散出光線。
「Hal?」
如同召喚綠光的咒語,眨眼間眼前漂浮著一個被綠色緊身衣包裹的男人:
「哈囉,Bruce,我剛剛才清完垃圾,現在要回去了。」
「你真的是外星人?」
「我可沒騙你。」男人發出好聽的笑聲,然後摸了摸男孩的小腦袋「忘了告訴你這代表意志力,擁有它你可以克服所有困難,再見了。」
綠光像是倒反的流星回到天上再也看不見,而夜晚的涼風讓男孩發燒了一整天,這一段記憶如夢境般模糊不清。

但不知怎麼的開始對於太空以及星球的研究非常熱衷,也始終沒有將那棟老舊的木屋售出或改建,像是等待著誰再次出現在閣樓上,為他再說一個關於翠綠之星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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